“還有呢?”蕭景焓追問。
回鶻人不再說了,趁著蕭景焓不注意,咬舌自盡。
蕭景焓看著回鶻人倒在地上的尸體,舌尖的血沫染紅了草垛,他指尖捏著染血的短刀,眉頭擰成死結。
不對勁,太不對勁了。
若這回鶻人真有咬舌自盡的血性,方才在柴房里就該硬撐到底,何苦先招出軍隊的消息?倒像是故意泄露,設下的圈套。
他蹲下身,用短刀撥開回鶻人的衣襟,在其腰間摸到一枚小巧的銅哨,這是回鶻軍隊傳遞信號的器物,想來只要他拖延片刻,就會有人循哨聲而來。可對方偏要在招供關鍵信息后自盡,顯然是篤定這消息能傳到隴西,引他們入局。
“調虎離山……”
蕭景焓低聲自語,掌心的冷汗浸濕了刀柄。
回鶻人手里有布防圖,必然清楚陳將軍的兵力部署,尤其是城郊的防御弱點。
陳將軍是駐扎邊防的軍隊,他的定國軍抵御外敵,守在邊界線。其余駐守兵力則維持城中秩序。
他們故意泄露
“處死三百大靖人”
的消息,就是算準隴西官員會為了救人,調派城內駐軍去二十里外的軍營,到時候隴西主城兵力空虛,他們再拿著布防圖,順著防御薄弱處大舉來犯,里應外合,隴西必破!
用三百已經叛變的大靖人作為誘餌,就等隴西軍隊自投羅網。
此時遠處傳來隱約的馬蹄聲,想來是回鶻人的巡邏隊察覺到動靜。
蕭景焓迅速抹掉柴房里的痕跡,將回鶻人的尸體拖到草垛深處掩蓋,又換上早已備好的回鶻平民服飾,將短刀藏進靴筒,混著晨霧中的人流,快速往城門口移動。
路過巷口時,他瞥見那回鶻首領的馬還拴在墻角,馬背上掛著一個皮質行囊,想必是可汗賞賜的物件。蕭景焓眼神一動,趁沒人注意,快速翻出行囊,里面果然有一張令牌。
他帶著令牌迅速出了城,一路朝著月牙泉奔去。
蕭景焓快馬奔至月牙泉時,晨霧還未散盡,沙丘間隱約可見幾具被啃噬得殘缺不全的尸體,正是昨夜死去的吐蕃隨從,顯然已淪為狼群的獵物,血腥氣混著泉水的濕潤氣息,在空氣里彌漫得令人作嘔。
他勒住馬韁,目光掃過馬車所在的沙丘,見車簾依舊蓋得嚴實,才松了口氣,翻身下馬快步走過去。
掀開布簾,札西頓珠的尸體靜靜躺在馬車座椅上,因塞外夜寒,尸身尚算完好,脖頸處的金翅鵬鳥圖騰在晨光下依舊清晰。
蕭景焓將尸體小心抱起,用帶來的粗布裹緊,又檢查了馬車四周,確認沒有留下多余痕跡,才將尸體綁在馬腹下,翻身上馬往隴西城方向疾馳。
一路上,他刻意避開官道,專挑偏僻的戈壁小徑走,一來怕遇到回鶻的探子,二來也怕暴露札西頓珠的尸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