偏廳里,阿月正守在床邊,見他們進來,連忙起身讓路。
林婉兒躺在床上,眉頭皺得緊緊的,嘴唇時不時輕輕哆嗦,像是在做噩夢。
沈清辭快步走到床邊,先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,又抓起她的手腕把脈。
脈象依舊虛浮,卻比之前穩了些,只是寒氣重得很,指腹能摸到她手腕細微的顫抖,想來是軍營里受的折磨還沒緩過來。
也可能跟她身體里莫名的寒氣有關,莫非她在軍營被人喂了什么東西?
“脈象穩了些,就是體寒沒散,等會兒再熬碗姜湯喂她。”
沈清辭剛說完,床上的林婉兒突然猛地睜開眼,眼神先是渙散,看清沈清辭的瞬間,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,死死拽住她的衣袖,指甲幾乎嵌進布料里,聲音帶著哭腔和未散的恐懼:“別抓我!別送我回去!那些回鶻人……
他們要殺我!”
“婉兒!是哥!”
林晨生連忙蹲在床邊,輕輕握住妹妹另一只手安撫她,“沒事了,沒人能抓你了,你看著哥,別怕……”他一邊說,一邊用袖子擦去林婉兒臉上的眼淚,眼底滿是疼惜。
溫子然和陳昭華站在門邊,沒上前打擾,只靜靜看著。
林婉兒盯著林晨生看了好一會兒,眼神才漸漸聚焦,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,轉而抱住林晨生,聲音帶著哭腔:“哥……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……”
等她情緒稍微平復些,沈清辭才輕聲開口:“婉兒,你還記得在軍營里發生的事嗎?他們把你帶到了哪里?你是怎么逃出來的?”
林婉兒的身體猛地一僵,眼神瞬間黯淡下去,嘴唇哆嗦著,好半天才斷斷續續地說:“我被王耀戾的人送到軍營那天,天還沒亮……兩個兵卒架著我的胳膊走,路上全是穿異族衣服的回鶻人,他們看我的眼神,像看牲口一樣……”
她咽了口唾沫,聲音更低了:“他們把我帶到一個大營帳里,里面一股酒臭味和汗臭味,幾個回鶻人圍著篝火坐著,手里拿著刀,看到我進來就吹口哨,說‘又來個細皮嫩肉的’……
有個高個子回鶻人走過來,伸手想摸我的臉,我躲了一下,他就生氣了,抓住我的頭發往地上摔,我的頭撞在柱子上,疼得厲害,差點暈過去……”
說到這兒,林婉兒的眼淚又涌了出來,緊緊攥著沈清辭的衣袖:“后來他們把我關在營帳角落的小隔間里,每天只給我一點干硬的餅子和冷水……
晚上會有回鶻人進來,我反抗,他們就打我……有天晚上,我聽到外面吵得厲害,好像是有人跟回鶻人打架,守衛的兵卒跑出去看熱鬧,我就趁機會從營帳后面的破洞鉆了出去,一路往城里跑,跑著跑著就沒力氣了,最后暈在知府府門口……”
她的聲音越來越小,最后幾乎細不可聞,身體還在輕輕發抖。
林晨生聽得拳頭攥得咯咯響,“我殺了他們!”
眼看他就要沖動行事,沈清辭立刻攔住他,示意他別嚇到了林婉兒。
沈清辭輕輕拍了拍林婉兒的手,溫聲道:“都過去了,你現在安全了,好好休息。”